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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9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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病房裏一片死寂。

翁麗玲的蔑笑僵滯在嘴角, 一張臉血色盡失,慘白得近乎滲人, 五官微微扭曲著。

對上許子凱那兩道憤怒至極的目光,她不由打了個寒顫, 下意識地想上前去捂兒子的嘴,卻生生忍住了。

許子凱他爸楞了下,掩住眸底一閃而過的失落,強撐出笑容, 轉身開始打起圓場。

蕭士昌斂了唇角玩味的笑,同他客套了幾句, 又表達完對許子凱的關心, 然後招呼著妻子女兒幾個,轉身出去了。

許子凱癡癡地望著蕭姝的身影, 直到那扇門被輕輕合上, 他才收回了視線。

“你出去,我有些話,要單獨和小凱說。”翁麗玲緩緩轉身,冷淡地看著老公。

帶著一貫命令的驕橫語氣。

待病房內只剩母子兩人, 翁麗玲一個箭步上前,拽著床單的手緊了緊, 直到捏得指節發白,她才盯著兒子問:“你到底知道些什麽?”

她的眼中並無半分愧疚, 反而透出一股子陰冷。

許子凱面無表情地說:“你, 壓根配不上爸爸。”

兒子果然都知道了, 翁麗玲懸在半空的那顆心直直下墜,過了幾秒她終於冷靜下來,調整了面部表情,柔著嗓子說:“小凱,你快十八歲了,不是什麽都不懂的小孩子。媽媽知道你可能無法接受,但這就是現實,你現在吃的喝的擁有的一切,乃至這間高級病房,都是來自於翁家的權勢,而不是你爸爸這個沒用的懦夫!”

頓了下,又循循善誘地道:“許家看著是有幾分光鮮,可底子不過是個小家族,你爸爸也只是個高級打工仔而已,就憑他的能力,怎麽可能擔負得起你的花銷?”

她順勢去捉許子凱的手,卻被他一把甩開,冷笑著說:“這就是你背叛爸爸的原因?你既然這麽看不起他,當初何必和他結婚!”

“那是翁家需要...”

“別在我面前提翁家!惡心,惡心透頂!你和被我叫了十多年舅舅的人搞在一起時,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嗎?”許子凱紅著眼,臉部肌肉微微抽搐,像極了一只發狂的獵豹,他隨手抄起桌邊的花瓶,朝著翁麗玲砸過去。

“你給我滾!我不想看到你!”

隨著一聲尖銳的巨響,病床邊濺起一地碎瓷。

聲線嘶啞的少年扭過頭,將臉蒙進了被中,淚水奪眶而出。

蕭姝和傅星煜抵達漠河時,正值一年中最炎熱的時候。

這是中國最北的地方,到處生滿了高大的白樺林,蓊蓊郁郁,黛翠如海。

歇息了一晚後,兩人先去了九曲十八彎,耳畔松濤起伏,波光粼粼的河灣綿亙至遠方,倒是頗為心曠神怡。

返程時正好途徑鄂倫春人的馴鹿場,蕭姝玩性大發,采了些鮮嫩多汁的青草,悄悄靠近其中最美麗的那頭大鹿。

她半蹲身,將青草送到那只鹿嘴裏,眼睛卻覷著傅星煜的方向,笑著喚他:“傅星煜,快幫我拍照!”

傅星煜一只手揣在兜裏,不遠不近地看著她,直到她又喚了聲,才舉起脖子上的相機,開始哢嚓哢嚓地按快門。

照了幾張後,他面無表情的臉上,忽然浮現一抹古怪的笑,以手掩著唇說:“它叼住你的手機袋了。”

全程苦心擺姿勢、完全沒看鹿的蕭姝低頭一瞥,發現手心的青草已經被啃光了,掛在細細手腕上的那個手機袋,已經被鹿咬進三分之一。

袋子鼓鼓的,她的手機還在裏頭呢!

蕭姝咬牙,揪住手機袋的另一端,開始用力朝自己這頭拔。

那鹿微微昂著頭,一臉閑庭散步似的淡然,死死咬著手機袋不松嘴。

蕭姝雙頰漲得通紅,使出吃奶的勁兒,繼續和那鹿瘋狂拔河。

偏偏傅星煜還定在原地,舉著相機哢嚓哢嚓,完全沒有幫她的意思。

眼看手機袋被越咬越深,蕭姝的細胳膊細腿兒不受控制地朝前滑去,她扭過頭,驚惶地大叫:“快來幫我啊!我要被鹿拖走了!”

傅星煜放下相機,含笑看她,語氣十分柔和,“你對它溫柔點,它就會松開了!”

蕭姝咬唇,恨恨地瞪了眼那只鹿放棄了和它較勁,輕輕張開五指,撫摸它頭上柔光水滑的毛,嘴裏乖乖地叫著它。

那鹿與她對視片刻,眨了下黑幽幽的眸,齒關一松,手機袋立刻掉出,蕭姝趁機抽出手,撒開腳丫子就跑。

那鹿追了幾步,悻悻停下步伐,一扭頭,嘚嘚返回了遠處。

蕭姝不知身後情況,跑得氣喘籲籲,直往傅星煜懷裏撲,沒想到腳下一個打滑,正好扭了下,疼得她立刻蹙起眉頭。

“都怪你,你都不幫我!看我現在扭到腳了。”蕭姝嘟著小嘴,不滿地揚起了下巴。

傅星煜靠近,摸了摸她的小腦袋,在她身前蹲下,檢查後發現沒有發腫,才松了口氣,拍拍自己的膝蓋,“上來,我背你!”

蕭姝趴在他背上,忽然低下頭,在他頸窩處咬了一口,咬出了一圈發紅的齒印。

傅星煜眉都沒皺一下,任她狠狠地咬著,直到兩人回到車上,她身上那股氣呼呼的勁兒消失,他才把她往懷裏攏了攏,聲音透出些沙啞,“你剛才和鹿在一塊兒的樣子,特別可愛。”

蕭姝軟軟地靠在他懷裏,臉蛋粉撲撲的,指尖摩挲過他頸窩的齒印,小聲地問:“還疼不疼?”

傅星煜搖頭,雙眸泛起瀲灩的柔波。

下了車,兩人邊品嘗途中采摘的野生藍莓,邊欣賞北極光節的表演。

傅星煜來漠河之前,特別渴望親眼見證一場極光,如今身處此地,和蕭姝日日相處,他心頭那股執念反而漸漸消退。

最重要的,是和她在一起,享受這次旅程。

兩人擠在人群的最後排,蕭姝只能從一個個人頭中,捕捉到影影綽綽的表演畫面。

前頭喝彩驚嘆聲不斷,她急得連連嘆息。

傅星煜抿著唇,二話不說,單手攬住了她的腰。

她被他高高地抱起,坐在了他的肩膀上,視野瞬間變得無比開闊。

他的肩膀看起來是那樣清瘦,此刻卻蓄滿了力量,穩穩地托住她。

仿佛他肩上的,就是他的全世界。

“看到了嗎?”他聲柔如風,微微仰起頭,澄明眸中一片柔和的笑意。

“看到啦!”蕭姝笑容燦爛,雙手按在他的側頸,閉上眼,俯身吻了下他的額頭。

眼前的一切都模糊成空白,唯有她輕顫的睫和柔軟的唇,異常清晰,刷過他的肌膚時,一片酥酥麻麻的微癢。

心頭也癢癢的,說不出來的感覺,說不出口的喜愛。

看完表演,司機送他們去北極村。

村裏的客棧都是自家的住宅改建,男女主人都格外熱情,女主人見蕭姝一臉被熱壞的懨懨模樣,立刻取出一杯巧克力鮮奶,送給了她喝。

他們預定的房間很大,南北面各有一個炕,蕭姝盤腿坐在炕上,美滋滋地喝著巧克力鮮奶。

新鮮的奶,醇厚的巧克力,握在手中絲絲涼涼的,她抿了口,不禁發出舒服的喟嘆聲。

見傅星煜收拾完行李,坐在對面的炕上盯著她看,她側過身體擋了擋,輕哼了聲:“才不給你喝,今天我被鹿欺負,你都不救我!”

傅星煜一語不發,起身朝她走來,在距離她一臂之遠的位置,頓住了。

他傾身靠近,目中流露出少見的狡黠,在她嘴角親了下。

“喝到了!”他笑著說,眉眼鮮活,回味似的舔了下唇上的巧克力鮮奶。

蕭姝的臉騰地一下子紅了,讓人分不清是惱怒,還是嬌羞。

她狠狠吸完最後幾口巧克力鮮奶,別開了臉,縮在炕上,佯裝不肯看他。

她不理他,傅星煜只好坐回自己的炕上,開始擺弄起相機。

蕭姝眼皮子只留了一條縫,斜斜地睨他,見他唇角翹得越來越高,她立刻爬坐起來,匆匆躋了鞋,湊到相機邊上,傲嬌地問他:“今天拍的餵鹿的照片呢?我現在要看!”

傅星煜猶豫了下,相機立刻被蕭姝奪了過去。

才看了一眼,她立刻楞住,仍不死心,指尖按得飛快。

我的天!裏頭全是她和鹿拉扯拔河的照片,頭發都亂了,臉頰漲得發紅,眼珠幾乎瞪出來,兩片唇更是咬得快要滴血。

沒有一張是正常表情!夭壽了!

眼看她就要爆發,傅星煜立刻將她圈入懷裏,任她揮著小粉拳氣呼呼地捶她,始終不松手。

兩人在炕上鬧作了一團。

最後還是房東上來敲門,叫他們下去吃飯,兩人才停了胡鬧。

傅星煜握住她兩只腳,給她穿好了鞋,拉她下了樓。

吃完飯,洗了澡,夜色漸漸降臨,天際黯淡的玫瑰灰,融了黛青的色澤,顯出幾分難得的寧謐。

夜風拂動著窗簾,傅星煜坐在陽臺邊,看著一本有關極光的專業書。

白色袖口卷起幾圈,露出他線條流暢的小臂,和手腕上幾點坑坑窪窪的舊傷。

蕭姝靠在他肩上,也看了幾頁那書,卻看得昏昏欲睡,忍不住捉住他的手腕,輕輕觸碰著煙頭燙出的那些痕跡。

傅星煜下意識地縮了下手,朝她搖了搖頭,“別碰。”

那些傷實在太醜,他怕她會心生嫌棄。

蕭姝卻捧住他的手腕,細細地吻著那些舊傷,目光裏溢滿了憐惜。

“當初肯定很疼吧!”她的聲音嬌嬌的,語氣裏滿是心疼。

傅星煜頓了下,果斷搖頭。

當初?那時候到底是怎麽熬過去的?他實在有些恍惚。

那時他實在太絕望了,即使在他最深的美夢裏,他也從不敢想,他能有這麽一天,身邊會有這麽善良美麗的女孩兒,選擇了他,陪伴著他。

而他,曾經是想殺了她的。

如果那天他真的得手了,他如今會是什麽模樣?他是不是已經變成惡魔了?徹頭徹尾的惡魔。

是她在那個夜晚救贖了他!

傅星煜心口突突直跳,胸腔內轟鳴的聲浪,一點點徹底淹沒了他。

他霍然站起,緊緊抱住了她,鉗著她纖細的肩,俯身吻住她柔軟的唇瓣。

漫長熾熱,近乎令人窒息的一個深吻,而她也極盡所能地回應著他。

吻著吻著,有鹹濕的淚自眼眶滾出,一滴滴落在她臉上。

傅星煜不明白自己為何要哭,以前無論傅菁霞怎麽虐待他,他也從沒當著那女人的面哭過,可他現在,竟然在自己喜歡的女孩面前哭了。

他不忍她看見自己落淚,伸手蒙住了她的眼。

隱忍壓抑的響動漸漸低了下去,傅星煜移開了手,只見躺在自己懷中的女孩,睜大了清澈的雙眸,一眨不眨地望著他。

少女清冽的體香縈繞著他鼻尖,手下每一寸皮膚都光潔細膩,他心中情動,繾綣的目光裏愛憐愈濃。

“有極光哇!”蕭姝忽然指著窗外,驚呼了一聲。

黑黢黢的天際,絢爛的光帶如風暴般席卷而過,翡翠的綠,海棠的紅,綺麗無垠,變幻莫測,形成一片磅礴的粼粼光海,籠罩著整片天地。

那是無與倫比的美麗!定格在她湛湛的目光深處,也定格在他的相機裏頭。

沒有比這一刻更夢幻的時候了!

兩人幾乎整夜沒睡,依偎在一起,彼此間有說不完的話,從天文到地理,從過去到未來,他十分激動,恨不能對她訴說完這一生。直到黎明破曉,她才蜷在他懷裏,與他十指緊扣著,瞇了一小會兒。

滴!主線任務完成度升高20%。

回容城的那天,機場的各個路口都被封鎖,警笛聲鳴響在整座機場的上空。

“外頭是怎麽了?”蕭姝詫異地問司機王叔。

“翁氏娛樂涉嫌內幕交易和洗黑錢,今兒被端了老巢...”王叔答道。

還沒說完,不遠處的警車車門邊,有個女人垂著頭,被警察銬著手押了上去。

一閃而過的側影,蕭姝卻認了出來,那是許子凱的媽,翁氏娛樂的副總翁麗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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